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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岳] 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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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向，大概是一个双向暗恋的故事

       
        有段时间卜凡陷入了一种迷茫的状态，吃饭时咀嚼的空当，洗澡时大脑的放空，甚至是跳舞时的走神，无一不陷入混乱的思考。一开始他任由这种状态自我发展，他想得很简单:人嘛，经历了一夜成名人气暴涨之后有点飘，再正常不过。但奇怪的是，他仔细去品味这说不出的迷茫感，开始有了些许头绪，它不是少年人对前途未卜的迷茫，而更像是青春期懵懂少年对感情的悸动。

        在他想到了这点的瞬间，是竟不敢擅自对这个“感情”下任何定义，因为此时此刻，他这段感情线牵着另一头的对象，就在他眼前，卖力地练习舞蹈，明明是简单的基本动作，不恰当的力度却让他看起来像在跳什么感情充沛的现代舞蹈。

       卜凡就呆站在后面看着，觉得他的队长哥哥用力过猛的行为怪傻的，但又莫名觉得其实他扭得挺好看，很性感——脑子想到这就戛然而止了，他内心深处有股奇异的力量阻止着他深入去思考对他哥哥荒谬的美化的其中缘由。几分钟之后，卜凡对上了镜子中岳明辉闪烁不清的眼神，仓皇逃出了练习室。岳明辉更纳闷了，他只不过刚想上前揶揄看着他正出神的大个子，下一秒就发现大个子神情不自然地转身就急走出门。他撇撇嘴，只当这小子昨天吃太多海鲜吃坏了肚子急着上洗手间去。

       卜凡的确是去了洗手间，人在紧张的时候出于本能生理反应自然而然会想要排泄。当然，卜凡也不至于紧张到此地步，他捧把水洗了脸，回想和岳明辉对上眼神的那一刻，脑海就如同灵光闪现，他终于肯正视他一直在回避的一个问题:自己对岳明辉产生的奇妙感觉是什么。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只是平日爱把大直男挂口中的卜凡对自己也很倔，不愿正视自己对队友产生了超越友谊的好感这一事实。

        坐在马桶上，卜凡像模像样地开始捋他和岳明辉之间感情线的发展。从哪算起呢，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对，那时候卜凡打心底抗拒这个明摆着和自己不是一路人的海归硕士；是接触多了发现这个哥哥的隐藏魅力所在?好像差不多了，有几个无眠的深夜他会和岳明辉拿出冰箱里不知道放了多久的罐装啤酒，边喝边畅谈人生。卜凡那时就在想，这哥哥的人生其实还挺牛逼的，他也佩服这人放下一切从头再来的勇气，打心底里将岳明辉当成将要和自己同甘共苦的铁哥们。再后来，他们一起上班，一起拍摄，一起去韩国，从普通同事变成密友，卜凡确立了一个想法:岳明辉可能是乍看第一眼不咋地的男人，但深入到他的内心以后会发现他这人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虚伪那么冷漠，恰好相反，他心思很细腻，逻辑很缜密，做事说话也都很严谨，说直白点，就是啰嗦磨叽。

        然而卜凡好像很喜欢岳明辉的这些特点，或者说是，因为喜欢岳明辉，才会忍受甚至是喜欢上他这啰嗦磨叽的特点。等岳明辉上班等得迟到要被扣工资的时候还会因为这多出来的独处时光而不自觉地嘴角上扬，听这人叨叨的时候还会看着他不时漏出来的小虎牙心想我哥哥这样还挺可爱。卜凡意识到这种程度的喜欢时也并没有那么戒备，不过是好友间的喜欢罢了，不喜欢怎么成兄弟?他很坚定地这样想。

        出了大厂之后，公司给四个人都放了一小段假期。闭关这么久，卜凡原本打算刷刷微博就去玩他心心念念的电脑，结果却被一条微博的内容吸引了目光——里面只有一句话:卜岳是真的。下面配上了节目里他们互动的九宫格动图。他有点摸不着头脑，这是在说他和岳明辉关系很好吗?是在夸赞他们的友谊吧?强烈的求知欲让他点进了那条微博带的话题，然后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向他打开了。

        自从火起来后，四个大男孩都很关注粉丝动向，但未成年人小弟对新事物的接受能力很强，关注的点自然够新潮够猎奇。于是卜凡旁敲侧击地问过小弟怎么看待粉丝给他们自己弄的那些五五六六的cp，小弟像个老师一样头头是道地给他淳朴天真的直男哥哥分析了粉丝们的心理，末了甩了一句“凡哥你就随便看看得了难不成你还当真啊”做结尾。卜凡回去后越想越不觉着烦闷，他怎么可能当真，自己喜欢谁还能让那些小姑娘说了算啊。

        胡思乱想了一天，再加上高强度的训练，卜凡身心疲惫，洗漱完之后走到床边望了眼已经躺在床上看书的岳明辉，也顾不上说话，拉开被子倒头就入睡了。岳明辉这段时间看起来毫不在意他弟弟的变化，内心倒也略明白了一二。之前卜凡待自己的好，明晃晃摆在面上，干净透亮，散发着少年人赤诚的温暖，他也情愿相信这人是把他当铁哥们来看待的。但自从出了厂搬了家，岳明辉也知道，卜凡是他们四个人里面变化最大的一个，虽然表面上还是那个幽默爽朗的少年，但内心已经变得比以往更沉稳细腻。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件好事，起码有件事他是清楚的——卜凡对他们之间的亲密关系变得敏感了。算了，岳明辉想，爱咋咋地吧，这一次他不打算去调解卜凡的烦恼，毕竟这烦恼的根源就是自己，让弟弟一个人消化去吧，少年会长大的。身旁已经熟睡的人好像能感应到岳明辉的心事一样，翻身把被子撤走，岳明辉气不过怼了一把那人，没想到又换来了一句梦呓般的“别叨叨”，得，做梦还梦见我了，岳明辉忍不住傻笑起来。

        第一场粉丝见面会在即，大家天天都泡在练习室认真准备舞台表演，可以说是二十四小时都得待在一起，卜凡也就放下那点小心思，全身心投入练习，还有恢复与岳明辉自然相处。休息的时候，岳明辉还是忍不住去逗卜凡，一脸坏笑:“跟哥哥说说吧，前段时间咋啦，老心不在焉的。”卜凡不情愿地推开他哥哥，皱眉噘嘴急忙着否认，“你起开，我没什么事，就是累了不行吗”。岳明辉也知趣，不再闹他的傻弟弟，他毕竟大卜凡四岁，卜凡在他面前总会无意识地撒起娇，有时他还觉得这192的大个子怪可爱的。其实岳明辉也很喜欢卜凡，浑身充满能量感的大男孩，正好是他的理想型。而爱情太像一场博弈了，何况这又发生在彼此相互了解的朋友之间，任何稍微越界的举动都有可能让他们的关系产生悲剧性的偏离。岳明辉在感情上多是主动者，但他主动的前提是先试探对方的想法，确定对方和自己有着一样的心思后才会有所行动，所以这一次，他选择让他俩的关系仅仅停留在朋友的层面上，仅此而已。

        然而人类真的是及其自我矛盾的奇妙物种，身体往往会在大脑思考之前或进行时就擅自行动，然后人们发现事与愿违后，开始后悔。卜凡就是这么一个矛盾的人，好在他并没有太后悔自己的行为。他没用多久认清了自己对岳明辉的感情，之后没用多久又确立了自己的态度。他告诫自己不要越界，但界线又在哪，怎样才算越过去，他没有细想去定义。所以他没有刻意掩盖对岳明辉的喜欢和占有欲，无论眼下有没有镜头，他都如往常亲密地去搂岳明辉，仍习惯于抚摸密友的头发、耳朵，兴奋上头了也会径直要投入那人的怀抱。

        如此频繁过于亲昵的举动惹来另外两个队友的疑惑以及不满，灵超找来他洋哥撑腰，又怕自己太直球说错什么话，让李振洋代替自己出马。李振洋本想迂回表达他俩的感受，但觉得这样说不清楚，于是向沙发上黏在一起的两人丢了一个抱枕，笑嘻嘻地说:“能不能好好坐着，虐狗呢?”岳明辉脸皮薄，一下起身从大个子的怀抱抽离出来，卜凡却想挽留，只捞了个空。“这沙发坐着不舒服啊”，岳明辉小声解释着，卜凡听了有点难受，他认为解释意味着撇清，倒没想到有时解释可以用以掩饰内心的慌张。

        感情的萌芽如果不经细心照料，很容易就被残酷的自然摧残至夭折。卜凡和岳明辉都没有再进一步表露太多心思，各自却暗自着急。弟弟觉得做朋友挺好，但又不满足止步于此；哥哥摸不清弟弟的心意，反过来怀疑自己想得太多，仿佛心术不正的变成了自己。时间一天天流逝，感情没什么实质性的进展，而见面会如期而至，结束之后四人回到后台休息，看到一大块白板上都是密密麻麻的粉丝留言，一瞬间涌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动。被这么多人的喜爱包裹的幸福感，自己努力的结果能有人见证有人欣赏，他们自做出人生的选择后，在偶像这条路上踽踽独行，如今终于收获鲜花掌声，终于迎来支撑自己继续前行的力量。

       卜凡望着岳明辉因看着粉丝留言开心地笑出的小虎牙，竟然有些吃起粉丝们的醋来，于是他借着那个传说身高一米九粉丝的玩笑，半认真半打趣地盯着岳明辉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喜欢你岳明辉”。那一刻卜凡的内心是忐忑是不安，他没有为这句话设想什么回应和结果，他隐隐知道岳明辉会很好地化解这句话，只是不知道他会怎么做罢了。卜凡站在原地目光追着岳明辉，就等着那人的答复。果然被突然表白的人没太大反应，笑着应了句“哎行了你得了”，好像这次表白和平日里他俩开过无数次的玩笑没什么本质区别。

        他们在一起很久以后，岳明辉还能经常想起这段小插曲，其实当时他马上就害羞了，只是他的害羞不明显。那时岳明辉转身走开想躲开镜头，又觉着这样欲盖弥彰，便回到白板前装作继续浏览粉们的丝留言。或许是不想让场面气氛变得过于尴尬，卜凡赶紧补充解释这是玩笑，还顺带提醒他哥别想太多，岳明辉有点想笑，到底是谁想太多了心里没个数吗。

        回去之后，卜凡又开始变得很焦躁，这一次他后悔了，他感觉到他们之间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变化，不动声色地发酵着，他更怕哪一天岳明辉会突然和他探讨起人与人之间零距离相处的问题。在岳明辉眼里，卜凡的变化倒是很明显，有时少年不自觉伸出的手会停在半空，然后默默收回，有时说出口的话到一半却调转了方向。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岳明辉才发现自己早已失去了主动权，他一直将这份爱意自如收放着，而卜凡倔强地自我拉扯，陷入自己给自己划出的怪圈无法自拔。既然如此，那么就应该由自己给出一点暗示，才能让弟弟明白这场感情不仅仅是他单方面的遐想，而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角逐。

        不过岳明辉能暗示的也不多，他不太确定自己什么表现能够引起卜凡的注意，然后他开始向卜凡撒娇，有时甚至成了下意识的行为。这一次和岳明辉以往的恋爱经历太不同了，以前的他迫不及待想要展示自己的魅力，有十足的精力和热情交付给他的爱人，但这次他只是单纯地想享受卜凡对他纯粹的爱，也因为卜凡的爱太难得了，害怕一不小心就摔得四分五裂，岳明辉无从下手，只能漫无目的地等待。一向不爱多管闲事的李振洋竟也沉不住气，斜眼瞅着他那不争气的学弟，不情愿地挤出了几个字:“你干脆点的吧。”“我知道”，卜凡刷着手机头也没抬起来看他学长一眼，李振洋有点气，心想，你知道?我倒想知道你知道了些啥!

        大家都知道，卜凡的思维偶尔会很跳跃，很让人摸不着头脑，所以此刻岳明辉也很摸不着头脑，他戴着粉丝送的兔耳帽在镜子前摇头晃脑，自言自语说道“我哪像兔子了”，一旁的卜凡凑了过来，真诚地盯着岳明辉的脸看了一会儿，嬉皮笑脸地说：“哥哥你这样真像兔子”，顿了一下，接着说，“我喜欢兔子”。岳明辉的脑子顿时混乱起来——卜凡这什么清奇的脑回路?还没等岳明辉想明白，卜凡仿佛重新做了什么决定，他上手扳正岳明辉的身体，很真挚地向眼前的人表白：“岳明辉，我喜欢你，我不想和你做朋友，我想和你成为恋人。”说完这些，卜凡局促起来，再次等待岳明辉的答复，这一次他有想要的答案，而且害怕听到委婉的拒绝，他明白这就像一次深渊旁的跳跃，若不成功，那他们之后的关系便可想而知了。沉默了许久，岳明辉磨叽的性格第一次让卜凡感到厌烦，岳明辉终于开口，“好呀，哥哥答应你”，脸上是如释重负、愉悦的表情。卜凡一瞬间倒不知做什么反应，岳明辉看着他呆住了的弟弟，张开手臂，挑了挑眉，“先抱一下?”然后他下一秒就被大个子结实地圈在了怀里紧紧箍着不放手。

        在以友谊为土壤滋生出的爱情面前，两个大男孩不约而同都隐藏起了心事，看不清的一个在原地绕圈圈，想表达又不知从哪做起，一开始就了解自己的另一个，却又因对方无迹可寻的心绪而感到无形的阻碍，好在他们都足够勇敢，足够果断，让这双向暗恋的故事终于有了圆满的令人艳羡的结局。

-全文完 感谢阅读 ˊᵕˋ -